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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紀日長,對甜食頗多忌口,經過半生努力,終于實現吃糖自由時,發現身體各個器官已經不允許可以放肆享受甜食了。
隨著時代發展,糖的品種豐富多樣,口味、成分、包裝讓人眼花繚亂。不過在蠻話方言中,統稱為“糖子”,婚嫁迎娶,喬遷開業依然是必不可少的喜慶物品。甜甜蜜蜜,既是對未來的美好期盼,也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對甜味的喜好。
曾經是多么向往吃一顆甜甜的糖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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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時候,一分錢就可以買到一顆糖。硬硬的,有點橘子味,酸酸甜甜,包著一張印刷精美的紙。當代作家鐵凝寫過一篇文章《一千張糖紙》,里面寫到小時候在外婆家,表姑向“我們”承諾只要每人各攢一千張糖紙便會給“我們”一只電動狗?墒钱敗拔覀儭睌足了糖紙準備交給表姑時,才明白一切都是欺騙,為此“我們”受到了深深的傷害。鐵凝大我二十多歲,但是我小時候的糖紙與鐵凝小時候幾乎沒有差別,洗干凈壓平后就是一幅美麗的圖片。收集糖紙的事我有做過,剝開一顆糖子,迅速放進嘴里,用舌頭把糖紙舔幾下,然后來到小河邊,把糖紙放在水里輕輕漂洗,隨后拿回家放在窗口晾曬,第二天把晾干的糖紙夾在書本里帶到學校,上課開小差時就不時拿出來看看,幾乎每本書本里都有夾著幾張糖紙,糖紙上有四大名著故事,各地風景名勝等內容,在落后閉塞的年代,不知不覺打開一個孩子對外面世界的向往之心,同時,在文化娛樂形同荒漠的年代,慰藉孩子度過多少寂寞無聊的學習時光啊。
分幣、角幣已經在日常流通中消失很久了。三十多年前,大多家庭一分錢都要掰開兩半用,一大家人吃穿住行,樣樣需要花錢,而孩子的零花錢是最可以省略的支出;叵胄r的生活,感覺自己是多么幸運!小學一到三年級,在村小讀書。村小辦在祠堂里,兩排小平房,五個班級,百多學生,基本來自本村。祠堂旁邊有個碾米廠,為村民和米店提供碾米和磨粉服務,三五個工人,爺爺管賬。每天上下午,我必到爺爺這里報到一次,當然不是有多想見爺爺,住在一起,朝夕相處,想念是不存在的,過來的主要目的是討錢。課間十分鐘,討錢、去小店買糖子、吃糖子,不動作迅速是不可能完成全部流程的。上午第一節下課,老師的話音一落,我就一口氣跑出教室,來到爺爺的米廠。爺爺身材魁梧,在人群中很顯眼,往往我跑到車間,爺爺正把一籮筐的稻谷倒進最上方的大斗里,機器轟鳴,人聲鼎沸,爺爺看我過來,笑瞇瞇地放下籮筐,從口袋里掏出五分的鋼镚兒遞到我手里。我當然不可能說出謝謝之類的文雅語言,沒有任何對話,我馬上接過鋼镚兒轉身就跑向小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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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店開在祠堂正間的角落,店主按村里的輩分要稱呼“阿太”,雖然他們的年齡與我爺爺奶奶相仿。阿太與奶奶都是教會里的熱心信徒,關系極為要好,跟奶奶一樣,信主后都把原來的名字改了,教會里的人叫奶奶“小山姊妹”,阿太是“小愛姊妹”,她們的原名幾十年來不再有人提起。阿太看我氣喘吁吁地跑來,知道我已經從爺爺那里討到錢,忙向我介紹起小店里的新進糖子,“這個一分,這個兩分,這個五分……你有幾分錢?”我攤開手掌把五分的鋼镚兒給阿太看,阿太從我手里拿走鋼镚兒放進她那個裝錢的小箱子,“你自己好好挑挑!”紅的、綠的、粉的、方的、圓的、三角形的……琳瑯滿目,眼花繚亂。小孩子都有選擇恐懼癥,無從下手,恨不得全拿了。這時候,阿太會拿一個最新進貨的糖子塞我手上,我勉強接下,剝開糖紙,很不情愿地放進嘴里?诟兴崽、綿軟可口,由舌尖觸碰的絲絲甜蜜立時傳導到全身的每個細胞,興奮和快樂取代了剛才的遺憾無奈,一路蹦蹦跳跳返回教室。
爺爺自己也愛吃糖子。聽長輩說,爺爺年輕時在福建建甌做松香生意,每天要上山監工。如果有客人來訪,那時沒有電話手機,判斷爺爺有沒有在山上或在哪座山上,就看路邊是否有新扔的糖紙。我懂事的時候,爺爺已從福建回來,但愛吃糖子的習慣沒有改。爺爺身邊總會帶幾顆糖,不僅自己愛吃,也喜歡拿糖子逗小孩玩。到任何地方,爺爺的身邊總是不會缺少孩子的陪伴。
這些年來,年歲增長,開始懷舊,在工作中也學習爺爺的習慣,喜歡在身邊帶幾顆糖子,看到學生表現突出,就隨手從口袋里掏出一顆糖子獎勵他。大白兔奶糖、德芙巧克力、棒棒糖……學生的快樂溢于言表,仿佛幼時的我。
現在的孩子缺糖子吃嗎?當然不,家家扔的比吃的多。但鼓勵、表揚對每個時代的孩子都是必需品,其實,何嘗不是每個孩子對家人父母的愛習以為常而視而不見,對老師外人的關愛充滿驚喜感動。
難道成年人不是這樣嗎?當失去時才覺得過去的一切都是親切的懷戀!
編輯:陳文雅 責編:金道漢監制:李甫倉